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暗影 - 深渊 （2）

让叶修打了个酱油。

这章写的基本上都是这篇文的设定，可能有些枯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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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泽楷的影子并不是由他觉醒的。

一枪穿云曾经属于另外一名影卫。

那是一名周泽楷并不了解的前辈，甚至都没能说上几句话。

他曾试图打听过那位前辈的名字，但没有一个人回答了他的疑问。

“对于给予你影子的人，”他们说，“你了解的越少越好。了解的越少，看到的就越少。”

尚年幼他并不明白这两句话的意思，但他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。

他觉得他应该说到做到，因此在那之后就再没有问过关于那个前辈的事。

得到了一枪穿云的那个晚上，他做过一个梦。

那个梦比他做过的任何一个噩梦更加悲伤，更没有希望。仿佛整个世界都抛弃了自己，身边剩下的只有自己一个人，和自己的影子。

他低下头望着自己的影子，因为除此之外他不知道在只剩下他的世界里应该做些什么。他的影子长出了一张嘴，冲着他微笑。

他歪着头，向他的影子打了个招呼。

你好，他说。

你好，我的影子。

周泽楷感到有些混乱。不对，他说，你才是我的影子。

是吗，影子笑得更欢了。看看你的模样吧。

不是吗？他有些不确定了。他伸出双手，发现自己的身体仿佛缠上了一层黑雾。他看不见自己的双手，没办法确定自己到底是谁。

好吧，他有些失望地说。大概因为是在做梦的缘故，他的嘴巴比平时要灵活得多。你知道我们应该做些什么吗？这里只有我们两个。他问。

不对，影子说，这里只有‘我’。而‘我’的任务是战斗。不停的战斗，杀光所有的荒兽，杀光所有的敌人，然后杀光其他的人。这就是‘我’存在的意义。

影子的笑容突然变得狰狞，周泽楷开始认为他并没有那么友好了。

不停的战斗，直到死去为止。这是你的命运，也是唯一的意义。

然后，整个世界崩塌了。

他听见了除了自己和影子以外的声音。可这并没有让他开心起来。

孩子的哭声，母亲的叫喊声，咆哮声，枪声，剑撕裂血肉发出的声音。无数种不同的声音混成了一曲嘈杂的交响乐，暴力地撞击着他的耳鼓膜。

红色的大地，红色的房屋，红色的天空，仿佛视网膜上被涂上了红漆，除了血红色甚至难以找到第二种颜色。

眼前的场景太过真实，以至于周泽楷开始怀疑这到底是不是真正发生过的事。

可这并不是他的回忆。

这是影子的记忆。

 

周泽楷醒来的时候感到有些悲伤，他没有哭，仅仅是感到有些恶心和难过。

很自然的，他去找了联盟的教官询问关于昨晚做的梦。

那名教官走到窗边懒洋洋地点了一支烟，抽了三分钟才终于想起来身边还有个人。

“那个梦啊，”那人心不在焉地说，“没啥意义，记着也没好处，趁早忘了吧。”

“但是呢，你的影子是生命的延续。给予你影子的人，把他的希望和所有的愿望都给了你。这点千万不能忘。”

可能是因为那个人难得用这种认真的语气说话，周泽楷暗自在心里发誓。

不会忘记。

即使，自己还不太能理解他想表达的东西。

 

影卫的敌人不仅仅是城区外虎视眈眈的荒兽。曾经能够托福后背的战友，甚至是并肩作战的影子，都有可能毫无预兆地成为将影卫拖下深渊的罪魁祸首。

影子的食物是‘欲望’，而荒兽则是欲望的实体化。狩猎的意义对于影卫来说不仅仅是保卫家园，更是觅食的手段。然而，对于影子来说，再高级的荒兽也比不上人类的欲望– 其中最为吸引他们的，则是影卫本身的欲望。

无论是对于力量源源不断的渴望，如同淤泥般浑浊不堪的嫉妒，亦或是从过于激烈的爱恋中诞生的占有欲都是最高级食材，配上被吞噬前爆发出的求生欲和绝望，成为影子最喜爱的料理。然而矛盾的是，只要影卫还能保持理智，即使人类看上去如何诱人，都不会愿意去食用与自己相同的物种。

他们之间有一种微妙的平衡，影卫帮助影子狩猎荒兽，作为回报影子也会把自己的力量交给影卫。只要这种平衡能够保持下去，双方便是最默契最值得信任的战友。可一旦平衡被打破，当影卫无法控制自己的影子时，等待他们的结局便是被自己的影子吞噬、侵蚀：堕落的影卫会彻底丧失理智，他们忠实于自己的欲望，并以自己曾经发誓要保护的人类为食。对于联盟来说，他们是比普通荒兽更为棘手的敌人。

而最为恐怖的则是失去影子的影卫。联盟称他们为‘亡灵’。

周泽楷成为轮回队长时距离联盟初建的那段最黑暗的时代六年，联盟的建设与面向影卫的法规也已基本完善。为了防止亡灵的诞生，一旦影卫失去影子，等待他们的结局只有两种：自我了绝和让别人帮你了绝。

在周泽楷的眼里，‘亡灵’这个名字更适合被侵蚀者，至少从外形上来说的确是这样。被影子侵蚀的影卫会被一层黑雾包围，他们没有身为人类的意识，但至少还保留着人的形状。而真正的亡灵则是不折不扣的怪物，抛弃了影子的他们连拥有人类的形态都不被允许，扭曲的躯体丑陋得让人悲伤。

或许应该感谢这有些残酷的规则，周泽楷只亲眼见过一次亡灵。

那是一名未被登记的影卫。由于不少人的影子是在黑色时代间觉醒的，未登记的影卫虽然少，却也绝不是凤毛麟角。这名影卫或许是厌倦了永无止境的斗争，因此在和平年代来临时并没有去联盟报到，而是选择与爱人一起找了个偏僻的小村庄一起生活。村庄周围几乎没有什么荒兽，他战斗的时间也理所当然地越来越少，每周只有在需要觅食时才会召唤出自己的影子。

然而，影卫的宿命是战斗。妄想从这个宿命中逃脱的人们背叛了曾经的誓言，他们绝不可能得以善终。

那个男人已经无法顺利地控制自己的影子，可和平与安宁如同毒品一般麻痹了他的神经，夺去了他曾应以为傲的直觉和身为战士的本能。等他发现自己已经沉溺在安详的日常里太久的时候，一切已经没有办法挽回了。

为了避免被自己的影子侵蚀，同时也为了给予他的爱人和孩子们独自生存下去的力量，他将他的影子交付给自己的妻子。他做好了死的准备，却发现他没有结束生命的勇气– 对于一个经历过黑暗时代，踩过战友的遗骸挣扎着活下来的老将来说，要抛弃活下去这个信仰的确太过残忍，太过困难。

他的犹豫造就了这场悲剧。他亲手毁去了自己拼命要守护的家园，撕裂了自己深爱的儿子，唯一值得庆幸的事，那名勇敢的女人成功召唤出了他的影子并救下了他们的女儿，即使当轮回的救援赶到时她的精神已经彻底崩溃。

与男人的亡灵战斗的时间并没有持续很久 - 感谢他曾经并不是一名强大的战士 - 由周泽楷带领的四人小队在半个小时内变将其成功击杀。当亡灵的躯体轰然倒地时，周泽楷才真正开始理解那名不怎么负责任的教官所说的话。

你将背负着一个人的希望活下去。你的抗争，你的挣扎，你的坚持，都是对那位将自己的生命交付于你的前辈，最好的回报。

 

“一叶之秋。”

肖时钦再次重复了一遍，这一次没有带上丝毫的犹豫。

其余四人似乎还没从这个令人震惊地事实中回过神来，有些迷茫地望着孙翔的影子。

“怎么可能是一叶之秋……那么叶秋前辈是……死了？”

周泽楷神情严肃地抿着嘴，他不太想去想像叶秋前辈的状况。叶秋会成为亡灵这点完全在他的考虑之外，可另外一个可能性也同样地难以想像。

“没有发现遗体前还不能这么快断定吧，说不定…”江波涛说到这里便停了下来，他觉得另一种可能似乎过于荒谬，荒谬到自己甚至无法说出口。

肖时钦一脸凝重地看向轮回的队长，“我不认为叶秋会成为亡灵，但就像江副队所说的那样，没有见到遗体前还什么都无法肯定。周队，我认为我们有必要更改行动计划。”

周泽楷盯着一叶之秋看了好一会才点了点头。

“你们先回…”

“不行。”

杜明在周泽楷还没有把话说完时便抢先说出了自己的意愿。

“叶秋大神还是影卫的时候便和队长一起被称为联盟前后第一人，万一真成了亡灵，我们六个人一起上胜负都悬。队长你这样简直就是去送死，要去一起去，要走一起走。”

“我是队长。”周泽楷加重了自己的语气，虽然担心叶秋的情况，但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让队友陪自己冒险。

“就是因为你是我们的队长，所以更不能放你一个人走，我们是一个团队！”

虽然肖时钦认为杜明的这句话有一些强词夺理，但他还是同意地点了下头，“小周，你是想一个人去找叶秋吧。”

“可你找到了又能怎么样，你是希望遇上他的亡灵被他杀死，还是更希望看见他的尸体？唯一有意义的，就是叶秋还没有彻底成为亡灵这一种情况了。”他刻意使自己的声音显得冷漠，“那你大概还能走上去补一枪，从痛苦中帮他解脱。”

周泽楷沉默了，他并没有因肖时钦的话而感到犹豫，可杜明的话却无法忽略。他是轮回的队长，一叶之秋的拥有者也没办法放下不管，现在的他没有任何立场任意妄为。

“带上孙翔。先回嘉世。”

轮回的队长努力地压抑着近乎克制不住烦躁感。他深邃的目光望向隔绝了所有阳光而显得有些阴森的树林，那片向着无尽蔓延开来的黑暗宛如咧着嘴大笑的猛兽，仿佛一不小心便会被拉至深处吞噬殆尽，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。